外間望了望，來回踱步。

“吟兒真是饞貓一只呢。”姑姑坐在塌上縫著袍子，微笑著。

“姑姑你不知，棘國一年多，我最懷念姑父的手藝呢。”她瞧見她姑姑揚眉低笑，忙又加了句，“還有姑姑制的暖袍。我最怕冷，沒姑姑的暖袍，我都病了好久好久的。”

“……蘭兒病了？怎生這般不愛惜自己？”她姑姑神色微變。

“是，蘭兒下次下山時，一定記得帶上姑姑親手制的暖袍。”尹凡吟偷偷，偷偷地眨眼。她就知道，這一招對姑姑絕對有效。

“你呀”姑姑咬咬牙，終是只擠了這幾個字出來。

尹凡吟朝她做個鬼臉，偷偷在心底幸福地笑著。

母親雖對她一直淡然，父親也忙於他自己的事，但姑父、姑姑，真是疼她得緊呢。她在他們面前，總是最小孩氣的。

“姑姑，姑姑，蘭兒平素最是好奇，有個問題一直很想問問姑姑。”

“嗯？”姑姑忙著縫袍子，看了她一眼，輕輕應著。

“額……蘭兒很好奇當年……姑父是怎樣來渡山的啊？”她瞧見姑姑的手停了停，止不住想下去，“姑父是被……拐上山的嗎？”

她看著姑姑放下袍子，不做聲了，她心裏暗自責怪自己。縱使姑姑疼她，也不該如此直接的。畢竟是姑父與姑姑共同的回憶啊！

懊惱地跺跺腳，姑姑雖從未生過她氣，但……終是她口無遮攔……

“你姑父啊……”姑姑緩緩開口，仿若正陷入回憶。

“你姑父是被拐上山的呢。”門口有人低笑著接過話去。

兩人同時偏頭，是姑父端著篩子站在門口。篩裏裝滿了剛烤好的鹿肉！

尹凡吟開心地跑過去接了篩子，不忘追問：

“姑父是怎樣被拐來的呢？”她打小就好奇呢。

她姑姑抿嘴一笑，慢慢和尹凡吟說起了當年的事。

其實她姑姑也是被她爺爺派下山的，理由都和尹凡吟的一樣，說是要她去幫助蒙易的國君平定天下。那時候蒙易國正內亂，而她姑父是蒙易國太子，兩人相識後，她姑姑才發現她姑父原來早就掌控好一切，一舉拿下擾亂朝綱的大臣，讓蒙易從此安定。也是在這個過程中，她姑姑和姑父互相了解，而後她姑父為了她姑姑，放棄了太子之位，和她一同回了渡山，過上神仙眷侶的日子。

尹凡吟聽完，多少有些感慨。她很羨慕她姑姑和姑父的感情，當然，也為她姑姑感到高興。她不由想起了黎筆軒……她和黎筆軒，最後，是不是也能和她姑姑、姑父一樣，得到幸福？

（4）

走在回房的鐵索道上，尹凡吟細細品著姑父、姑姑間的故事。內心仿似豁然開朗了來。

原來姑姑當時也是被祖爺爺“趕”下山的呢。姑父當時是最神氣、俊逸的蒙易太子，祖爺爺指了方向給姑姑，讓她識得姑父。後來，後來，姑父便拋了他身份，隨著姑姑到了渡山。

走之前，姑父把太子之位讓與他五歲的侄兒。一年後，又帶他侄兒上渡山，拜了她父親為師。

難怪啊……尹凡吟微微抿嘴。

蒙炎允只說他叔父不茍言笑，她看他是承襲到了他叔父這一惡習。不止，連他叔父骨子裏愛捉弄人的‘壞習性’也學到了，真正是血濃於水的至親呢。

尹凡吟姑姑、姑父雖不願多提當年之事，但對她心思，多少了解些，說了些話，對她倒真是醒言呢。

走時，姑姑塌雪送她至半路。臨別，姑姑說：“蘭兒，被安排也好，被捉弄也好，祖爺爺總是造了個好結果。之於你和你愛的人，也未嘗不是緣份。你隨心隨意便好，不要苛求了。”

姑姑總是懂她的。

想起祖爺爺的話，尹凡吟嘴角揚起，原來祖爺爺是這個道理。

祖爺爺也並未期待到棘國後的她能怎樣的扭轉乾坤，只是她的劫難如果愛是一場劫難的話……

讓她心心念念著趕回渡山的理由，竟是這般，這般啊！

尹凡吟自顧笑起來，回渡山三個月，尋回如此答案，渡山的神到底待她不薄是不是？

她輕輕笑，想起某人說過最多三個月，三月期限之前，他會到渡山上來。

細細算來，五日後便滿滿的三個月了呢。

她真是……萬分期盼……

73

來年春天，萬物開始覆蘇，渡山上，也正一片欣欣向榮，景色尤好。尹凡吟每天去她爺爺那裏請安，再去她父母那裏晨昏定省，然後就是去她姑姑和姑父那裏蹭飯吃，有時候也和渡山上的堂兄妹們玩鬧，剩下的時間，就都用來想黎筆軒了。

她是真的想黎筆軒，想他現在是在棘都還是在固節，想他有沒有完成任務，想他有沒有想自己……

黎筆軒說過初春時候會來渡山，也不知道他現在在路上沒有。渡山是百姓口裏的仙山，山上住著的是神仙，所以千百年來，很少有人上山打擾他們。其實要上渡山並不難，只是很少有人想到要來這裏拜仙。當年蒙炎允來到渡山，第一句話就是：這裏和蒙易也沒什麽區別……

尹凡吟坐在自己院子裏，靜靜滴想著的心事。每個院子裏都分了下人，她這裏也不例外，寂寞倒是不寂寞，就是有些想念山下的某人。

她正思忖著要不要去姑姑那裏，找姑姑和姑父聊天，就聽下人來報，說是有客人來了，在她爺爺那裏等她。

尹凡吟頓時一個激靈，她自然猜到，來這裏的客人是誰。

她趕去“蘭齊屋”的時候，她爺爺和黎筆軒正相談甚歡。尹凡吟立在門口，忍不住就笑了。聽到聲音，她爺爺和黎筆軒同時回過頭來。她爺爺一笑，拍了拍黎筆軒肩膀：“先出去吧，晚上一起吃飯，去見蘭兒的父母。”

黎筆軒恭敬應了，回過頭來朝尹凡吟溫暖地笑。

尹凡吟上前給她爺爺請安，然後在她爺爺的允諾下，和黎筆軒除了“蘭齊屋”。

兩人緩步回尹凡吟的住處，一路上兩人都是沈默，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來形容這份重逢。尹凡吟內心喜悅，而黎筆軒眉梢眼角都有笑意，應該是也是開心的。

進了屋，下人送來炭爐。尹凡吟拉著黎筆軒坐下，笑瞇瞇看他。

黎筆軒也是笑，溫柔地註視她。良久，伸手將她摟在懷裏，低低道：“吟兒，我來了。”

尹凡吟深深吸了口氣，道：“是啊，你來了。”

兩人靜靜相擁著。黎筆軒親了親她額頭，又親了親她鼻子，然後是她臉頰，最後，游離到她唇角，狠狠地吻她。許久過後，兩人才緩過氣來，相視而看，都有些難言的羞赧。

尹凡吟臉色通紅，低聲轉開話題：“事情都完了嗎？”

“嗯。”黎筆軒親著她唇瓣，額頭貼著她的，“都辦完了。現在棘國已經是別人的天下了，我和任瑾，還有上官，到了退居幕後的時候。”

尹凡吟忍不住笑起來，主動吻了吻他：“知道你們三個人很偉大，什麽都是為了棘國的百姓。”

黎筆軒深深吻住她，化被動為主動，而後將她圈在懷裏：“誰說我只為了棘國的百姓？”

“那你是為了固節的百姓。”尹凡吟低低地笑。

黎筆軒懲罰似的啃咬她脖頸：“我現在卻是為了你趕來渡山。”

尹凡吟並沒有阻攔他動作，任由他在自己唇舌間游走，良久，才喘息著道：“我以為還要等一個月你才來。”

黎筆軒下巴抵著她的發，低聲道：“我是快馬趕來這裏的。”他握住她的手，輕聲道，“吟兒，我這次來……”他忽而住了口，喃喃著不說話了。

“嗯？”尹凡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欲言又止。

黎筆軒俯身凝視她：“吟兒，我這次來，是來求親的。我想請你家人將你嫁給我，你說，你家人會不會答應？”

74

尹凡吟顯然沒料到他是來求親的，不由楞了楞，很快便抿嘴笑起來：“剛才你見過我爺爺了，應該看得出來他的態度呀。”

黎筆軒也笑起來，低聲道：“爺爺那一關算是過了，可還要見你父母和伯伯叔叔，我怕他們反對。”

“黎王爺也有怕的時候？”尹凡吟樂不可支，親了親他臉頰，“我父母和家人都很好，不會為難你的。你要對自己有信心。”

黎筆軒圈住她，也是笑：“我只是很想娶你。”

哎呀，這樣的情話，以前黎筆軒是從來不會說的。尹凡吟在心底悄悄嘆口氣，把玩他的手，笑道：“我爺爺肯定巴不得把我嫁掉。”

黎筆軒見她嘟著嘴，不由笑道：“如果是這樣，我便沒什麽可擔心的了。”

尹凡吟低低嗯一聲，道：“我父親寡言少語，但人很好，他眼裏至於我母親，我母親眼裏也只有父親，而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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